美国对蜂业的支持措施及其启示一、导言 蜂业集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于一体，是现代农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从事蜜蜂生产和经营的人数众多，拥有世界上最多的蜂群总数，目前中国蜂产品的产量和出口量均居世界首位，但中国蜂蜜产业面临着诸多问题。首先，随着蜂产品产量的增加， 蜂产品的价格始终处于较低水平， 较低的价格导致蜂农增产不增收， 严重地挫伤了蜂农的积极性。其次，由于中国蜂农普遍受教育程度和组织化程度较低，大部分蜂农盲目地追求蜂产品产量的增加，而忽略质量的提高，加上一部分缺乏诚信的生产者和经营者掺假使杂，使蜂产品的质量下降，国际声誉受损，出口价格下跌，加剧国内市场的竞争，导致蜂业陷入恶性循环。第三，中国蜂产品出口市场高度集中。2006 年中国共出口蜂蜜81 073t，其中日本、美国和欧洲3 个市场占中国蜂蜜出口市场的89.3%。而中国蜂产品在这3 个主要市场频繁遭遇反倾销起诉和制剂物残留、卫生检疫等绿色壁垒，致使对3 个主要市场的出口不稳定， 不仅影响各生产和流通部门，而且影响蜂农的就业和经济收入。而分析美国对蜂产品生产的支持、对蜂产品贸易的监控、对蜂产品质量的监督等措施对中国蜂业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美国是世界上养蜂业发达的国家之一，是仅次于中国的世界第二大蜂蜜生产国，1986—2000 年年均产量95 174t，从2001—2005 年年均产量约为81 648t；同时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蜂蜜消费国，人均年消费约0.585kg。美国的蜂业除了带来每年约1.25 亿美元的产值，蜜蜂授粉对农业增产的作用巨大，1999 年康奈尔大学的调查表明， 蜜蜂给农作物授粉每年可以给美国农业带来146 亿美元以上的增值，Barry H. Thompson（1999）指出，蜜蜂授粉给农业带来的价值是生产蜂蜜、蜂蜡所带来价值的150 倍。基于以上各种原因，美国联邦政府以及各界对蜂业的生产和贸易支持力度较大。二、美国对蜂业的主要支持措施（一） 提供贷款， 促进生产美国对农业的支持源远流长。对养蜂业，政府从1950 年开始按当年蜂蜜价格的60%~90%实行抵押贷款，虽然1996 年克林顿总统签署的《联邦农业改进和改革法》使蜂蜜被排除在可贷款产品之外，但在1998 年之后，美国政府又签署了一系列紧急农业救济措施， 其中列入了一项新的农业政策—农业损失援助中有关蜂蜜无追索权营销援助贷款和贷款差价支付计划（Honey Nonrecourse Marketing Assistance Loan and Loan Deficiency Payment Program），对蜂蜜生产者提供每磅（1 磅约合0.453 6kg）65 美分的贷款援助。《2002 年农场安全与农业投资法案》中商品计划项的“营销援助贷款和贷款差价支付”（Marketing Assistance Loan and Loan Deficiency Payment）子项目，重新将蜂蜜划定为“可贷款商品”（loan commodity），并且规定蜂蜜在2002 年以及2003—2007 财政年度的贷款率（loan rate）为每磅0.60 美元，贷款期限为9 个月。养蜂者在需要资金组织生产时， 可以自己将要生产的蜂产品作抵押， 从农业部的商品信贷公司（CCC）的基金中申请贷款，对蜂蜜产品， 贷款申请的有效期为当年生产开始到次年的3 月31 日止。据美国农业部蜂蜜年报的统计资料显示， 当蜂产品的市场价格处于上升状态时，养蜂者一般不向商品信贷公司申请贷款； 当蜂产品的市场价格下跌时， 更多的养蜂者会向商品信贷公司申请贷款。2000 年由于全美蜂蜜总产量上涨8%及进口等原因，蜂蜜的均价为每磅59.4 美分，比1999 年均价下降1%。随着蜂蜜市场价格的下降，养蜂者申请贷款数额增加，2001 年商品信贷公司向蜂蜜生产者发放了2000年度的400 万美元的贷款，以支持养蜂者发展生产。2001—2003 年美国蜂蜜市场价格一路上涨，2004 年蜂蜜价格开始下跌，但仍高于每磅1 美元，到2005 年蜂蜜跌破每磅1 美元，每磅约90.4 美分， 蜂蜜生产者重新开始向商品信贷公司申请援助贷款，截至2006 年10 月， 商品信贷公司向蜂蜜生产者发放的2005 年度贷款为1 734.4 万美元； 截至2007 年10 月，商品信贷公司向蜂蜜生产者发放的2006 年度贷款为1285.2 万美元；截至2008 年3 月，商品信贷公司向蜂蜜生产者发放的2007 年度贷款为857.6 万美元（表1）。当完成生产后，如果蜂蜜、蜂蜡等产品的价格高于贷款率时，养蜂者可以将蜂产品在市场上销售，在贷款期限内还本付息；当市场价格低于贷款率的时候， 蜂蜜生产者不必将蜂产品抵押给国家，而是继续拿到市场上去出售， 对于市场价格低于贷款率的部分，国家予以补贴。这样做，市场价格仍然由供求关系决定；国家没有库存，减少损失；而蜂农的收入也保持在贷款率水平上没有减少，这就是所谓的“贷款差价支付”。与价格挂钩的援助贷款和贷款差价支付项目为蜂蜜生产者建立了一个安全网，既保证了资金的来源，又保障了生产者的收入处于贷款率的水平之上， 确保蜂蜜产品的市场供给。（二） 市场推广， 扩大出口美国农业部的市场准入计划（Market Access Program，MAP）以前也被称做目标出口支持计划和市场促销计划。该计划的目的是鼓励、发展、保持和扩张美国农产品市场，刺激和增加小公司出口的兴趣，打开新的市场，抵消不公平的海外竞争，以及增加美国农产品的商业销售。市场准入计划由美国农业部的海外农业局（Foreign Agricultural Service， FAS）管理，同样由商品信贷公司的基金完成， 主要分为消费者促销、市场研究、技术援助和贸易服务。美国大量进口蜂蜜， 同时也出口蜂蜜， 主要出口价格较高的按零售包装的蜂蜜。目前美国蜂蜜出口至世界40 多个国家和地区，但各国在美国出口中所占的地位不稳定。为了稳定甚至扩大蜂蜜的出口，美国农业部的“市场准入计划”对蜂蜜提供专项资金， 向海外推广其蜂产品。海外农业局每年将商品信贷公司用于推广的基金分配给美国蜂蜜管理委员会（National Honey Board， NHB），由NHB 负责美国蜂产品的海外推广（表2）。美国蜂蜜管理委员会利用海外农业局发放的基金进行消费者促销、市场研究、技术援助和贸易服务。其中在也门的推广计划一度取得可喜的成果。美国蜂蜜管理委员会于2000 年在也门的市场调查发现，30%的受访者有每天吃蜂蜜的习惯，37%的受访者每周有吃2~3次蜂蜜的习惯， 同时也发现65%的也门消费者喜欢原蜜。针对此结果，美国蜂蜜管理委员会帮助蜂蜜生产者向也门推广美国蜜， 特别是天然的小包装蜜，效果显著。2000 年美国在也门市场共出口442 810kg 蜂蜜，出口额925 593 美元，其中天然的小包装蜜350 203kg，出口额787 833 美元；2001 年美国在也门市场出口524 365kg 蜂蜜，出口额1 141 146 美元， 其中天然的小包装蜜411 135kg，出口额980 311 美元。

（三） 法律健全，监管进口美国有世界上较为完善的法律系统，美国的《农业法》和《贸易法》对蜂蜜生产、出口促销等提供了制度保障。其中美国的贸易调整援助（Trade Adjustment Assistance，TAA）就是由政府实施的， 对因进口产品竞争而受到损害的相关产业中的企业和工人进行的一种援助制度，由美国1974 年《农业法》发展而来。美国的蜂蜜生产者可以利用TAA 中针对农场主的贸易调整援助（Trade Adjustment Assistance for Farmer），确保所生产的蜂产品不会因为进口数量和价格的冲击而大幅下滑。蜂产品生产者个人或企业向美国劳工部提出上诉，举证由于产品的进口导致失业或生产、销售的下降，海外农业局在接到蜂蜜生产者的上诉书后的40d 内对市场进行调查， 如果在申诉期内蜂蜜的进口引起当地市场价格下降20%甚至更多， 则蜂蜜生产者可以向海外农业局申请免费的技术援助和调整援助支付。美国的反倾销立法也在最大限度地保障蜂蜜生产者免受进口蜂蜜大量倾销的影响。1916 年美国为了应对国际价格歧视等国际掠夺性定价行为，将反倾销法内容从反垄断法中独立出来，于1921 年又对该条款内容进行了重大修改， 形成了1921 年《反倾销法案》。此后1979年、1984 年、1988 年和1994 年都对1930 年《关税法》进行了重大修改，现在形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体系结构《反倾销法》。美国蜂蜜生产者对进口蜂蜜的反倾销指控首先直指中国蜂蜜。1994 年10 月31 日，美国商务部发布公告对原产于中国的蜂蜜进行反倾销立案，1995 年3 月20 日美国商务部作出初步裁定， 确定江苏土特产公司的倾销幅度为127.52%，中国其他公司的倾销幅度为157.16%，1995 年8 月6 日，双方达成“中止协议”。此次对中国蜂蜜的反倾销使中国蜂蜜的出口大幅减少， 1997 年中国对美出口蜂蜜1.14 万t，比1993 年减少65.9%， 而美国市场蜂蜜均价由1993 年的每磅49 美分上涨到1997 年的每磅73 美分。2000 年8 月，美国蜂蜜生产者协会（The American Honey Producers Association，AHPA）和SIOUX 蜂蜜协会（The Sioux Honey Association）对来自中国和阿根廷的蜂蜜提出反倾销指控，2000 年10 月美国商务部发出公告， 对原产于上述两国的蜂蜜进行反倾销立案调查。2001 年商务部作出初步裁定，对来自阿根廷的蜂蜜征收50%~61%的反倾销税，对来自中国的蜂蜜征收34%~184%的反倾销税， 这一决定使2002 年中国和阿根廷出口美国蜂蜜的数量锐减。中国和阿根廷出口至美国的蜂蜜分别由2001 年的22 046t 和24 472t 下降到2002 年的7 755t 和5 976t。此次反倾销立案成为美国蜂蜜的价格由2001 年的0.704 美元/磅上涨到2002 年的1.286 美元/磅的主要原因之一。（四） 协会强大，服务完善美国的养蜂组织已有100 多年历史。北美养蜂家协会、美国养蜂家协会于1862 成立， 这两个协会在1871 年12 月合并成北美养蜂家学会，1943 年该学会更名为美国养蜂联合会（American Beekeeping Federation，ABF），几乎全国的大部分养蜂者都加入了此协会。ABF 中文名为“美国蜂蜜皇后” 的项目（The American Honey Queen Program），每年通过在全国范围内竞选蜂蜜行业代言人———“美国蜂蜜皇后（American Honey Queen）” 和“美国蜂蜜公主American Honey Princess”的活动向国民普及有关蜂蜜的知识，宣传和推广蜂产品。此外美国蜂蜜生产者协会（American Honey Producers Association）、美国蜜蜂育种家协会（American Bee Breeders Association）、蜜蜂企业协会（Bee Industries Association）、全国蜂蜜包装者和销售者协会（National Honey Packers and Dealers Association）、美国蜂蜜企业评议委员会（Honey Industry Council of America）等行业组织和协会对全国蜜蜂的选育，蜂蜜的生产、包装和销售起着重要的作用。有些州立蜂蜜协会对蜂蜜生产者和销售者提供帮助。各协会不仅代表蜂农与政府沟通，有效地表达自己的诉求，而且在蜂产品出口促销计划的形成和执行中起着重要的桥梁作用。美国强大的农业科研力量、高效的质量检测和监管体系以及以发达的网络为支撑的信息服务对蜂蜜生产者提供支持和帮助。1923 年美国通过立法禁止从其他国家进口蜜蜂，以防止蜜蜂传染病的侵入和传播，同时大部分州实施检疫制度，有蜂场检查员对州内蜂场进行巡回检查，提供技术咨询，指导蜜蜂疾病的防制工作。随着养蜂生产的发展和对蜜蜂授粉活动对农业增产价值的认识，19 世纪末美国农业部在马里兰州贝尔兹维里农业研究中心内建立了养蜂研究室，以后扩建为全国性的蜜蜂研究机构，1925 年以后，在各具代表性的养蜂地区先后建立7 个地方养蜂研究室。除养蜂专业研究机构外，许多大学也从事蜜蜂科学研究，其中以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科研力量最强，其次是康奈尔大学、纽约州立大学等。养蜂者随时可以从网站上了解有关的法律、法规，各州蜂蜜的生产、销售状况，进口国家、数量、价格，以及出口目的地和价格等各种静态和动态信息，组织或调整生产和销售策略。三、对中国蜂业的启示美国政府及各部门对农产品的生产和出口支持时间较长，经验丰富，其对蜂业的支持经验值得中国借鉴。（一） 重视蜂业，稳定生产中国是世界第一大蜂蜜生产国，但由于蜂农的整体文化水平较低，且常年在野外工作，抵御自然风险的能力差，基本上是靠天吃饭。而且蜂农人员分散， 普遍法律意识较落后，遇到一些乱收费、乱罚款等损害自己利益的现象时，难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由于财力不足等各种原因，中国还不能像美国政府一样向养蜂者提供广泛的大量的贷款， 但政府可以制定一个外出养蜂各种优待承诺和各种收费规定的联合文件，规范各种收费行为，以保障蜂农的合法利益。其次，政府还应设立一项针对各种自然灾害对蜂农进行救助的资金，使蜂农遇到恶劣天气，蜜源植物、粉源植物不足或蜜蜂大量受灾时可以得到及时救治。政府对蜂业的重视，可以稳定蜂蜜、蜂蜡等产品的生产，同时可以提高利用蜜蜂授粉的其他农作物的产量，充分体现蜂业在农业中的增值作用。（二） 重视科研， 完善服务中国是世界养蜂大国， 并不是世界养蜂强国。中国现有养蜂户约10 万户，蜂农近30 万人，蜂农普遍分散饲养，手工劳动为主，生产率低下，为了多点收入，不惜牺牲蜂蜜的质量。加上加工、包装等工艺的落后，中国蜂蜜产品的纯度、口感始终不如加拿大、美国等国生产的蜂蜜，导致蜂蜜产品的售价低，出口产品容易引起反倾销指控。中国虽然有国家级蜂业研究机构（中国农业科学院蜜蜂研究所），国家级蜂产品质检机构（国家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以及出口蜂蜜权威检测机构（秦皇岛商检局）， 但这些远不能满足世界第一养蜂大国的需要。应有更多科研院所和企业加入到蜜蜂品种选育、疾病的防制，蜂蜜产量、质量的提高，蜂蜜产品的加工、包装和营销中。同时及时、准确、广泛地发布有关生产、内销、外销的信息，对蜂业的健康发展非常必要。（三） 培育合作组织， 加强协会建设合作组织和协会不仅能建立蜂农和市场， 蜂农和政府之间的有效连接，而且组织内部还可以通过建立规章制度来规范整个蜂业的发展，避免无序竞争。中国蜂业现有两大行业组织—中国蜂产品协会和中国养蜂学会，其他还有一些地方性的合作组织， 但由于合作组织和协会与蜂农之间的联系不紧密，各合作组织和协会之间的信息交流不通畅， 很难扭转蜂蜜产业无序的生产和销售状况。大力培育蜂业合作组织和协会，增强蜂农加入协会的意识， 加强各级协会间的联系将会促使中国蜂业有序竞争、健康发展。协会还可以给蜂农提供市场信息，做好反倾销预警以及应对如美国等针对中国提出的反倾销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