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白山中蜂起源探讨

长白山中蜂是中华蜜蜂( Apis cerana cerana)宝库中的珍贵资源，它抗寒、较耐大群的生物学特性，在国内外东方蜜蜂(Apiscerana)中是不多见的。在研究长白山中蜂的过程中，不难看出，东北地区的养蜂业起源于长白山，起源于古老的中华蜜蜂，是人类征服大自然的产物。从远古人类在森林中初识蜂巢以蜜为食开始，到主动采捕蜂蜜、土法饲养蜜蜂，经历了数千年的历史，这段历史正是现代人类文明发展时期。人类生产活动不仅为长白山中蜂的昌盛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而且也为其种族的衰落留下了很深的影响。当今，长白山区自然生态已发生较大变化，长白山中蜂这一种族衰落到不仅家养量寥寥无几，而且野生的也收缩到很小范围，东方蜜蜂的故乡已成为古老的传说。探析长白山中蜂兴衰历史，深感长白山中蜂之宝贵。

“长白山”在历史上几经易名，周秦以前称不咸山，汉朝称单单大岭，魏时称盖马大山，南北朝称徙太山，唐朝称太白山，自辽、金时代始称长白山。

长白山经历了漫长的地质年代，经多次海陆变迁和演化，距今2.3亿年，即从中生代进入大陆活动阶段，后经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形成长白山。自第三纪以来在地壳间歇性抬升和多次火山喷发过程中逐渐形成长白山主峰。长白山区在4亿年前出现陆生植物，3.5亿年前(泥盆纪晚期)出现裸子植物；在距今2亿至1.4亿年(侏罗纪)裸子植物非常繁茂，并出现双壳动物和昆虫类生物；在距今1.3亿年前(白垩纪晚期或以前)出现被子植物；在间冰期气候转暖，加上受海洋季风的影响，使热带和亚热带植物由南向北侵移到长白山区。长白山现有第三纪的植物孑遗种，如胡桃楸、黄菠萝、山葡萄、五味子、软枣猕猴桃、小花木兰等十几种，其中蜜粉源植物占80%以上。以此分析，约在5000万年以前，长白山区的森林中生长着许多种蜜源植物。

根据国内外对蜜蜂起源的研究和物种起源的中心学说进行分析，远古时期，随着被子植物的繁茂，中蜂从起源地不断地向周围延伸分布区域，它的自然分蜂和飞逃迁徙性，使其扩展速度超过某些生物种。中蜂在向长白山区扩展的过程中，经过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自然选择，生存下来的在繁殖中继续不断扩展、不断适应新环境，进入长白山区之后，渐渐形成了适应本地自然环境的生物学特性。在历史上，长白山区的南部和西部，曾有过大面积的东方蜜蜂分布，向西到辽宁，同关内中蜂分布区连接在一起。可能古时中蜂从起源地沿着这个分布区向东扩展，延伸到长白山及其东部遥远的地方。从中蜂起源地区到东北的长白山区，气候相差悬殊，冬季具有正负数十度之差，但两地数千里间的许多小区域之间的温差则较小。中蜂在扩展过程中渐渐延伸分布范围，其抗寒生物学特性也是随着延伸后的新环境气候循序渐进而演变的。长白山区冬季长而寒冷，夏季短较温暖，原始森林中的蜜源植物花期集中，中蜂生活在这种越冬期长、无蜜源期长的环境中，逐渐形成抗寒(于-40℃以下在树洞中自然越冬)、耐大群(强群筑造15张自然脾)的生物学特性，演变为不同于起源地的生态类型，进而使自己在新的环境中得以生存、繁衍。

由此推测，长白山中蜂是在当地出现被子植物以后或被子植物进入繁茂时期，由起源地扩展而来，逐渐形成。

(二) 长白山野生中蜂昌盛时期

自进入全新世地质年代以来，长白山区植物种属逐渐增多，在距今50万年以内进入现代植物时代。植物的繁茂为动物的生存创造了条件，丰富了自然界的生态关系。随着蜜源植物的繁茂，长白山中蜂种族在繁衍中进人昌盛时期，分布面积继续延伸，扩大到与长白山毗邻的地区。蜜蜂、蜂巢、蜂蜜在森林里出现，某些动物以其为食物的行为也随之出现。如蜜狗(青鼬)具有寻觅蜂巢的高度灵敏性，哪里有蜂巢它就在哪里生存、繁衍，古人釆捕野生蜂蜜以发现蜜狗为向导寻找蜂巢；黑熊以蜂蜜、蜂巢为食的嗜好成为一种习性，它在树下听见蜂嗡嗡声就循音上树猎食蜂蜜；还有一些以蜂和蜜为食物的兽类、鸟类、虫类等。在生物演化的历史过程中，野生中蜂同这类生物形成了自然生态关系，成为生物链上的一个成员。在总的生态平衡的范畴内，野生中蜂依赖原始森林中丰富的蜜源植物资源，以较强的生活力保持着种族的兴旺昌盛而渡过了一个较长的历史时期。

在6～7万年以前，长白山区就有古人类活动。早在4万年前的“榆树人”和2～3万年前的“安图人”均进入人类学的新人阶段。这些原始人生活在大森林里，集居于洞穴中，靠狩猎和采集植物果实、根茎为食。距今5000年以前，长白山出现了肃慎人，从舜、禹到商、周时期称其“肃慎”或“息慎”，汉时称“挹娄”，北魏称“勿吉”，隋唐称“靺鞨”，唐以后为渤海国，辽、金、元、明为“女真”，清朝称“满洲”。这些原始的东北人在长白山区的狩猎采捕活动中，发现了树洞中的蜂巢，尝识了蜂蜜，从此蜂蜜成为人类甘甜的象征。长白山区地方史志中有多处“土人上树打松塔、打枯树干柴时从树窟中见蜂巢取蜜为食”的记载。古时人烟稀少，这种捕蜂量毕竟很小，没有妨碍中蜂的兴旺，蜜源和地理条件优越的地方愈加密集，往往一座山、一道谷内有几十群以至上百群之多。据不完全调查，长白山区以蜜蜂和蜂蜜命名的地方多达100余处，如永吉的江蜜蜂、双阳的蜂蜜顶子、九台的蜂蜜营子、海龙的蜂蜜山、桦甸的蜂蜜砬子、通化的大蜂蜜沟和小蜂蜜沟、松花湖边的蜂蜜峰、蛟河的蜂蜜砬子、舒兰的蜂蜜岭等，每一地名都能追溯出一段野生蜂繁多盛产蜂蜜的传说。古时中蜂之昌盛为人类留下了甜蜜的历史。《盛京通志》称:“蜂蜜出吉林诸山中”；《长白山志》记载，商朝以前居住在长白山区的肃慎人已能用石斧砍伐树木，在森林中开垦土地，用石刀收割庄稼。从生产工具来看已进入能够伐树、挖窟倾巢采捕蜂蜜的时代。据考古资料分析，青铜时期的西团山文化遗址蛟河市天南乡的蜂蜜砬子、拉法乡的蜂蜜山等地曾是早期历史上的蜂蜜采捕地。长白山地方文献记载：公元739年(唐玄宗年间)渤海国王大钦茂，在旧国都敖东城(今吉林省敦化市附近)遣使日本带的礼物中有蜂蜜，以后渤海国又于公元746年(唐代宗年间)和公元872年(唐懿宗年间)等，多次派使臣赴日本以长白山蜂蜜等作为献礼。公元698年至926年，渤海国曾向唐朝廷进贡方物132次，其中包括蜜蜡，而且还将蜜蜡运往中原市场进行交易。公元10世纪初叶“女真国产人参、蜜蜡、松实等，并以此为市，契丹人常以低价强行购取”；“女真国东西长八百里，南北一千里，皆居山林耕养，常以人参、黄蜡、蜂蜜、松子等方物入贡或买卖”；“女真人最重油煮面食，以蜂蜜涂抹，名曰茶食”。宋朝“金人以蜜制茶食，以自制蜜糕为贵食”；“契丹国祝贺宋朝皇帝生日以蜜渍山果为礼物。”明朝女真人向皇帝进贡的方物和出售的土特产品中，蜂蜜、蜂蜡占重要地位，1583～1584年（明朝万历年间)女真人在马市上出售蜂蜜数千斤。清朝政权确立以后，将长白山作为发祥地长期封禁，并在吉林设立打牲乌拉特殊机构，划出22座贡山和64处贡江河口，专司采捕松子蜂蜜、东珠、鳇鱼等贡品，年交蜂蜜10000多斤。盛京礼部也设兼采蜂蜜的官庄，为皇陵、庙宇提供祭品，年交蜂蜜8000斤左右。清雍正5年朝廷议定“现有汉人进蜜，将裁撤吉林打牲乌拉蜜贡”，但由于汉人交蜜不够皇宫之用，雍正6年又决定吉林打牲乌拉照常交送蜜贡，足见当时长白山区蜂蜜产量在全国占重要的地位。清朝吉林官府恭贺皇帝万寿的贡物中有多种蜂产品，如白蜜、红蜜、生蜜、蜜脾、蜜尖、蜂糕饽饽、蜜渍山果等。从唐代渤海国遣使日本以蜂蜜为礼品，到清朝在吉林设打牲乌拉机构为皇家采捕贡蜜，时跨1000多年，长白山蜂蜜一直作为礼品、贡品及甜食资源开发生产，经久不衰。

清王朝对其发祥地长白山的封禁政策，客观上保护了森林资源。在这很早以前，我国关内大部分地区已开发，中蜂的野生分布环境显为缩小。然而，此时长白山区森林繁茂，保持着完好的自然生态关系，野生中蜂仍处于昌盛时期。尽管每年除居民随机采捕毁灭一些之外，官方机构还要有组织、有计划地为朝廷釆捕近万公斤蜂蜜，要毁灭数千群蜜蜂，但这种消耗没有削弱长白山中蜂种族的兴旺。可见，当时中蜂数量之多、分布范围之大、野生蜂巢之密集、采捕蜂蜜之方便，也体现了清王朝贵族喜食蜂蜜的传统习惯，具有较深的历史根源。

摘自《长白蜜蜂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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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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